隨著全球化不斷加深，世界各國各地區(qū)之間的交流日趨緊密，合作也愈發(fā)頻繁。全球競爭的壓力使得各國政府越來越重視高等教育在增強國家綜合競爭力中發(fā)揮的作用。瑞士洛桑國際管理發(fā)展學院（IMD）發(fā)布的《世界競爭力年度報告》中指出，各國高等教育能否培養(yǎng)出足夠數(shù)量高質量的、通曉國際競爭規(guī)則的管理和科技人才成為影響國家競爭力的關鍵。為大力提升我國高等教育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2015年，國務院印發(fā)《統(tǒng)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明確將“推進國際交流合作”作為五項改革任務之一。研究生學術文化建設是大學校園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高校實現(xiàn)人才培養(yǎng)、科研創(chuàng)新、對外交流等職能使命的重要載體和途徑。新形勢下，如何構建國際化的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幫助研究生開闊國際視野，提升國際交流能力，培養(yǎng)熟悉國際規(guī)則和國際話語體系的高層次人才，成為當前研究生教育面臨的重要課題。

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的必然性

“雙一流”建設背景下，構建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的必然性集中體現(xiàn)在內在屬性和外在邏輯兩個層面。

首先，從大學文化內在屬性上看，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是大學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高校推動“雙一流”建設的重要內容和載體。文化是建設一所高水平大學的靈魂，是大學經(jīng)過長期的辦學實踐，積累、發(fā)展和沉淀逐漸形成的，它內化于大學的價值定位、辦學理念，外顯于大學的物質資源、規(guī)章制度及行為規(guī)范中（劉金梅、付浩海，2014）；對大學在人才培養(yǎng)、科學研究、社會服務、人文交流等各方面發(fā)揮著重要的價值塑造、功能鍛造和氛圍營造的作用。一流的大學必然沉淀鑄就一流的大學文化，一流的大學文化也引領和支撐著一流大學的可持續(xù)發(fā)展。研究生學術文化是大學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特別是研究型大學通常致力于研究生教育和研究，而研究生教育通常需要國際交流與合作的機會，這使得學術性、開放性成為高校研究生學術文化建設的重要特點。作為研究生學術文化建設的關鍵著力點，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在對象上覆蓋全體研究生、導師和教學科研等管理支撐人員，在實踐環(huán)節(jié)上離不開實驗室、科研平臺、課程、經(jīng)費、導師和體制機制等要素的共同作用，在內容上包括但不限于培育科學精神、樹立學術道德、建立學術制度、加強學術交流等具體實踐活動，而這些均與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的內容和載體具有相同的物質基礎和底層邏輯。因此，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直接影響到大學文化生態(tài)的多樣性、國際化發(fā)展，影響到高校“雙一流”建設的成效。

其次，從“雙一流”建設外在邏輯上看，研究生教育國際化是高校“雙一流”建設的必由之路，而加強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是推動研究生教育國際化的題中應有之義。要建成世界一流大學和世界一流學科，就必須接受在世界范圍內進行統(tǒng)一標準的國際比較，同時也要求形成與國際規(guī)則和標準接軌的可資比較的體系、要素和內容。而這個與國際規(guī)則匹配、適應的過程，必然依賴國際交流、合作、互鑒。加拿大教育家簡·奈特認為，高等教育國際化實際上就是一個把跨文化和全球化的觀念融入高等學校教學和科研等實踐活動中的過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高校將跨國理念、知識和資源融貫于高校的教學、科研、文化、社會服務等方方面面，逐步適應和參與制定國際規(guī)則，不斷提升國際影響力的過程，就是國際化的過程。綜觀美國、歐盟等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的一些高校，他們通過國際化率先成為世界范圍內的一流大學，細究其發(fā)展歷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大學無一不把研究生教育國際化列為學校重要的發(fā)展戰(zhàn)略。這表明，一流的大學、一流的學科離不開一流的研究生教育，一流的研究生教育必然具有高度的國際化水平，研究生教育國際化已成為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的重要特征。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不僅為研究生參與國際學術文化交流、開展國際科研合作提供了必不可少的載體，同時也成為中國高等教育走向世界舞臺中心、展示中國教育成就、加強國際教育交流和互鑒的橋梁和紐帶。因此，加強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是推動我國高校教育國際化、建設“雙一流”的客觀需要。

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的現(xiàn)狀

群體覆蓋面不夠。當前，高校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主要通過“走出去”和“請進來”兩種方式開展。“走出去”即通過外派攻讀學位、聯(lián)合培養(yǎng)，參加國際學術會議和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新活動、國際暑期學校、夏令營等方式進行，這些項目一般由國家公費或學校自籌經(jīng)費支持。由于經(jīng)費資助本身的導向支持作用，往往優(yōu)先資助重大需求、前沿技術等自然科學領域，部分基礎學科、邊緣學科和人文社會科學則很難獲得經(jīng)費，學科之間受助情況不平衡，也無法做到全覆蓋。此外，由于資助名額有限，高校通常優(yōu)先支持博士研究生出國交流，相較數(shù)量更大的碩士研究生群體，博士研究生憑借“學術論文優(yōu)勢”和資助傾斜政策更容易在學習期間獲得參加國際會議、聯(lián)合培養(yǎng)等國際學術文化交流的機會。

對于“請進來”而言，國內常見的學術文化交流主要是通過邀請國外教授作學術報告、講座以及組織暑期語言學校、英語角、國際文化節(jié)等學術文化活動來進行。這些活動或項目由于經(jīng)費、資源等支持力度有限，以及部分學術文化活動組織管理主要依托于研究生會、社團、協(xié)會等學生組織等原因，往往活動少、規(guī)模小、參與人員來源單一、延續(xù)性較差，因而活動覆蓋面也比較狹窄。

研究生主體地位不突出。研究生是高校國際學術文化交流的主要參與者和受益者，這決定了研究生在高校國際學術文化交流中的主體地位。從內在驅動上來看，研究生都有參與國際學術文化交流的愿望，希望借此開闊視野，提高交流能力，但是其主體性和能動性往往受到外在因素的影響，具體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首先，在參與意愿上，受管理等非學術因素干預較多。由于高校國際化資源自上而下的配置方式，各個環(huán)節(jié)上的審核篩選等管理工作層層加碼，導致很多審核篩選要求甚至偏離了學術評價本身，背離了提升研究生國際交流能力的初衷。部分國內研究生導師迫于科研績效考核的壓力，對研究生出國和參加學術文化交流頗有抵觸，認為研究生參與交流均會影響到科研工作本身。此外，一些高校在邀請國外教授作學術報告時，為了保證上座率，會出現(xiàn)強制要求研究生聽報告的情況，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挫傷了研究生的積極性。很多研究生對學術報告內容并不感興趣，也不了解報告人所從事的專業(yè)領域，往往是“被動”參與交流，交流效果也就可想而知。

其次，在參與方式上，“接受”多于“交流”。交流一般而言是雙向、對等、自由的。從目前常見的學術講座的形式來看，一般都是教授在上面講，研究生在下面聽，研究生處于全然“接受”的狀態(tài)，而不是“交流”的狀態(tài)。由于學術地位和師生身份的差別，學生與學術“大牛”之間客觀上存在一定的交流“勢壘”，自然也難以激發(fā)出學術同齡人之間特有的學術共鳴和共情。

資源優(yōu)勢整合力度不足。應該說，高校開展國際性的學術文化交流具有天然優(yōu)勢。首先，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提升，我國高等教育也越來越走近世界高等教育舞臺中心，國家對教育國際化的經(jīng)費投入逐年增加，來華留學生數(shù)量逐年擴大。外籍研究生來華學習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文化、生活理念，這為開展本土化的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奠定了人員基礎。其次，高校均具有自己的特色學科和優(yōu)勢學科，擁有一流的科學家和一流的科研團隊。很多高校的某一學科或多個學科在世界范圍內處于領先地位，因而在該領域的國際學術交流方面也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容易吸引不同國家的學者和研究生參與其中。

此外，為進一步提升高校海外引智的層次，開展高水平的合作研究和學術交流，自2006年起教育部和國家外國專家局聯(lián)合實施“高等學校學科創(chuàng)新引智計劃”（簡稱“111計劃”），這為高校國際化提供了人才、基地和渠道。但從實際情況來看，部分高校對學科等資源優(yōu)勢整合、轉化力度不夠，沒有統(tǒng)籌形成合力，存在主辦單位“單打獨斗”的現(xiàn)象，平臺建設也缺少學校特色，跟風建設導致的同質化問題比較嚴重，平臺實效性難達預期。

平臺建設的實踐探索

2017年5月，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成功舉行。論壇為促進包括“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qū)在內的全球高校間在教育、科技、文化等領域的交流合作，共同推進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貢獻了中國方案和中國智慧。隨著“一帶一路”倡議不斷推進，國內高校為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進行了不同層面的探索。本文主要以北京化工大學中外研究生交流論壇為研究樣本，探討此類平臺建設的基本思路、舉措和成效。

北京化工大學是一所化工行業(yè)特色大學，經(jīng)過幾十年的建設，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理科基礎堅實，工科實力雄厚，管理學、經(jīng)濟學、法學、文學、教育學、哲學、醫(yī)學等學科富有特色的多科性重點大學。2017年9月，北京化工大學進入教育部一流學科建設之列。與此同時，學校國際交流合作也日益廣泛，與美、英、法、俄、德等國家和地區(qū)的100余所大學和機構建立了合作伙伴關系。每年學校通過國家留學基金項目、學校優(yōu)秀博士生高精尖聯(lián)合培養(yǎng)項目、研究生國際學術會議專項資助、孔子學院等方式派遣研究生出國交流，出國研究生數(shù)量總體上逐年增加，但出國交流的研究生比例仍然較低。此外，校內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主要是依托國際文化節(jié)、英語角等第二課堂活動進行。為適應新形勢下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改革要求，加快研究生教育國際化進程，滿足研究生日益增長的國際學術文化交流訴求，2017年學校正式著手搭建以研究生為主體的跨學科國際性學術交流平臺，即北京化工大學中外研究生交流論壇，希望借助新平臺開拓研究生國際學術視野，提高研究生跨文化交流能力。

在平臺建設過程中，北京化工大學采取了以下舉措，以改進以往研究生國際學術文化交流活動的不足。

一是發(fā)揮研究生主體作用，擴大覆蓋面。首先，在組織理念上打破學科專業(yè)界限，拓展交流的“廣度”和“深度”。發(fā)揮研究生會、英國皇家化學會（RSC）學生俱樂部等學生組織和學術社團在學生間的橋梁紐帶作用，強化研究生自我服務和自我管理，讓研究生全程參與到論壇的組織、宣傳、會務、聯(lián)絡和交流中來，徹底將研究生被動接受的觀念引導轉變?yōu)橹鲃訁⑴c，讓論壇變成研究生全方位展示和提升自己的舞臺，提升研究生的參與感、認同感和主體感。

其次，在組織方式上充分保證研究生作為論壇的交流主體，進一步降低交流“勢壘”。除大會主旨報告邀請專家學者以保證論壇的權威性和影響力外，其余口頭報告和所有的墻報交流均以研究生為主，且國內外和校內外學生、博士生和碩士生保持合理比例，以確保學術文化交流的層次和代表性。

此外，在論壇舉辦期間，口頭報告、墻報交流、茶歇和午餐會、研討會、圓桌論壇等各個層面的學術文化交流均向所有在校研究生開放，學生可通過學校學術報告系統(tǒng)自由選擇和報名感興趣的交流環(huán)節(jié)。據(jù)統(tǒng)計，每屆論壇碩士研究生參與比例高達90%以上，參與論壇的研究生除來自美國、法國、匈牙利、墨西哥、巴基斯坦、印度等國的留學生，也有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北京理工大學、天津大學、中國科學院等國內知名高校或研究機構的研究生。研究生真正意義上成為論壇交流的主要參與者、建設者和最大受益者。

二是聚焦學科優(yōu)勢轉化，提升影響力。每屆論壇主題都緊緊圍繞北京化工大學一流學科群進行組織設置，一方面充分借助學校學科優(yōu)勢提升論壇的學術影響力和號召力，另一方面通過論壇引智聚智促進學校一流學科建設。以第二屆論壇為例，設置了“化學與化工”“材料和納米技術”“生物工程與技術”“交叉學科前沿”等4個主題分論壇。值得一提的是，交叉學科前沿分論壇由于不限制學科背景，來自大氣污染、農業(yè)科學、管理科學等不同研究背景的研究生就共同關心的環(huán)保等問題進行了開放且深入的探討和交流。自首屆論壇舉辦以來，來自英國牛津大學、澳大利亞阿德萊德大學、英國巴斯大學等國內外知名大學的專家學者曾受邀參加論壇并作主旨報告。這些知名教授帶來的大學介紹、學術分享和熱點剖析，極大開闊了研究生的學術文化視野，不僅增進了國內外研究生對彼此的了解，也為促進北京化工大學和國內外兄弟高校間的學術交流合作、吸引更多優(yōu)秀青年來校學習和發(fā)展打下了基礎。2019年，北京化工大學中外研究生交流論壇經(jīng)教育部審批通過，升級為研究生國際學術會議。論壇從無到有、由小到大，逐漸成為具有廣泛學術影響力和北化工特色的研究生跨學科國際性學術交流平臺。

三是加強資源整合統(tǒng)籌，增強延續(xù)性。平臺的建設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需要各職能部門、研究生培養(yǎng)單位、實驗室及基地等多方協(xié)調，通力合作，建立科學高效的組織管理保障體系，才能確保其健康可持續(xù)發(fā)展。北京化工大學中外研究生交流論壇在成立之初，就以服務學校人才強校和國際化戰(zhàn)略作為論壇的立身之本，由此獲得了學校各級領導的高度重視和支持，建立了論壇組委會和學術委員會“雙線協(xié)調”的組織運行模式。論壇組委會由主管研究生教育的校領導擔任總顧問，以研究生院、研工部、人才辦、國際處、國際教育學院等多部門為聯(lián)合牽頭指導單位，最大限度整合各職能部門經(jīng)費、人員、平臺等資源；組委會下設會務秘書處，研究生共青團具體負責論壇的策劃實施，充分發(fā)揮共青團聯(lián)系凝聚青年的組織優(yōu)勢，同時做到將思政育人與學術育人有機結合、一體推進。論壇學術委員會由不同學科背景的教授領銜。隨著論壇逐步成長壯大，第三屆論壇組委會進一步吸收學校5個111創(chuàng)新引智基地和軟物質科學與工程高精尖創(chuàng)新中心作為聯(lián)合協(xié)辦單位，同時組建了由院士、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學科帶頭人、學院院長等為主要成員的論壇學術委員會。通過重心下移，進一步提高了資源整合、利用、轉化的效率，極大激發(fā)了論壇的創(chuàng)新與活力，為論壇健康持續(xù)發(fā)展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第三屆論壇在繼承和發(fā)展前兩屆論壇經(jīng)驗的基礎上，規(guī)模再創(chuàng)新高，共接收國內外學者和研究生投稿238份，最終收錄會議摘要214個、墻報178個，累計1400余人次的校內外學者和研究生參與其中，論壇口碑和影響力進一步擴大。

北京化工大學中外研究生交流論壇是對“雙一流”建設背景下研究生人才培養(yǎng)模式改革與創(chuàng)新的探索和實踐。論壇以研究生為主體，以學術文化交流為主題，以一流學科為依托，著力構建開放、包容和共享的國際化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在助力學校研究生教育國際化和“雙一流”建設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但仍需充分認識到，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建設是一項基礎性、長期性、系統(tǒng)性的工程，需要結合時代要求和學校發(fā)展實際不斷改進和完善。未來建設或可從以下3個方面加強：一是建立國際學術資源數(shù)據(jù)庫，加強聯(lián)絡維系和動態(tài)更新，保障平臺建設具有充足的學術人員和渠道資源；二是應用信息化手段，進一步拓展平臺的宣傳和輻射效果；三是加強思政教育與國際學術文化交流平臺的協(xié)同融合，進一步培育文化自信，講好中國學術故事，形成更大的育人合力。（作者文學系北京化工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講師，李齊方系北京化工大學國際教育學院教授，王華慶時任北京化工大學黨委研究生工作部常務副部長、教授。本文為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課題“‘雙一流’視域下研究生教育國際化的內涵、困境及路徑選擇”[G-JG-PT201911]、教育部就業(yè)育人項目“基于人力資源供給-需求協(xié)同的校企產學研合作載體及機制創(chuàng)新”[20220100239]、“三全育人”教育教學改革專項研究課題[2021BHDSQYR21]成果）

來源：《神州學人》（2024年第2期）